
日中恢復邦交已經(jīng)40年了,兩國很多的年輕人都已經(jīng)把這段往事給忘記了。作為田中角榮的女兒,我(指田中真紀子,下同)了解父親為恢復日中邦交而產(chǎn)生的煩惱,仍然記得那段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的歲月。40多年前,日本和臺灣之間有《日華和平條約》。當時,“親臺派”在日本自民黨里占據(jù)主流,日本和臺灣斷絕關(guān)系,可以說是無法想象的。與此同時,日本對中國大陸的情況是完全不了解。新中國好像是一張紅色的帷帳,帷帳后面究竟有沒有毛澤東?毛澤東是一個什么樣的人?中國人民是怎樣生活的?日本并不清楚。盡管通過一些外國的報道,通過黑白電影,日本看到過一些中國人民勞動的景象,但對中國的實情并不了解。我記得父親經(jīng)常說,中國人和猶太人都是非常聰明的,他們是很優(yōu)秀的民族。猶太人掌握著全世界的金融,而中國人的實力很強,全球不管哪個國家都有“中國城”,這就是證明。另外,日本和中國在歷史上的關(guān)聯(lián)也很深,考慮到100年、200年以后的日本,恢復日中邦交是有利于日本的。所以,我的父親不顧來自各方面的壓力,要做這件事情。當時,自民黨內(nèi)大約有9成人是持反對態(tài)度的。1972年7月7日,正好是日本的“七夕”,我父親田中角榮正式組閣。俗話說,趁熱打鐵,機不可失,父親趁著支持率還很高的時候,當年9月就飛往中國。如果不是這樣抓住時機,日中恢復邦交就不可能實現(xiàn)。父親迅速作出決定,與臺灣徹底斷交。對于父親的這種做法,整個日本都感到震驚,特別是自民黨里面,很多人把父親叫做“國賊”,打算讓我父親下臺。直到今天,我都記得父親去中國的前一天,整整打了7個小時的高爾夫。在許多人看來,第二天就要出國了,怎么會有這樣的時間打高爾夫呢?其實,我父親每每需要做出重大決策時,都會去打高爾夫。他通過這種和大自然接觸、融合的方式減輕自己的精神壓力,緩解內(nèi)心的緊張和不安,讓自己更加冷靜、鎮(zhèn)定。父親從中國回來后,先是到天皇那里去做“國政報告”,然后就是參加自民黨的大會。連續(xù)兩個小時,他們集中攻擊我父親,質(zhì)問他為什么要和共產(chǎn)黨聯(lián)手?怎么可以和臺灣斷交?說這樣做太過分了。在會上,他們強烈要求我父親辭去議員職務,甚至要求他剖腹謝罪!那天,父親真的是被他們攻擊得汗流浹背!而我們呢,就是在家里等著父親歸來。我們在電視上已經(jīng)看到父親在中國的一些情景,看到他在北京、上海受到熱烈歡迎,了解到他和中國總理周恩來談話的過程。等到菜都涼了,我父親才回來,他告訴我們,他受到自民黨的集中攻擊。“對付‘親臺派’比和中國交涉還辛苦”,他說。同時,父親帶著一點后悔的口吻對我講:“真應該帶你去北京!應該帶你去見毛主席和周恩來!”我還記得父親說,毛澤東、周恩來都是非常優(yōu)秀的政治家。父親常說,要多接觸出類拔萃的人物,見識多了就能分辨出政治家當中散發(fā)耀眼光芒的大人物。父親說,他和周總理一見如故,見面的一瞬他就感覺到雙方會談得來。我是家里的獨生女。父親曾說,如果他當了國會議員,一定帶我走遍世界。我也的確跟隨父親見過英國伊麗莎白女王,見過美國肯尼迪總統(tǒng),見過英國撒切爾夫人。但他去中國的時候卻沒有帶我。當時我也問他:為什么不帶我去?父親說,任何國家我都可以帶你去,只是不能帶你去中國,因為去中國有可能會被暗殺。那個時候,日本人不了解中國,父親甚至懷疑有可能被人在飯里下毒,擔心日本國內(nèi)或者臺灣派刺客前往。我父親當時真的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?,F(xiàn)在,我一說到這段歷史,中國人就會笑話我,說那是根本不可能發(fā)生的事情。但我父親當時就是這樣做的心理準備。我記得父親對我說,“真紀子啊,這次我不能帶你去北京。但是,我一定會開創(chuàng)一個讓你可以自由去北京的時代。為了實現(xiàn)這個目標,我可以不做政治家,可以置生死于不顧,這也是我這一屆內(nèi)閣的使命。我們家就只有你這么一個女兒,你要是有了什么意外,我們家就斷后了。這就是我不能帶你去的理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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